移民的第一處世要則

本文最初在2016-06-22发布在原始第一蟹网站上

上週六,六月十八日,晚間陪我的埃及鄰居Mandy〈化名〉參加她好友的婚禮。

當天早晨約莫八點多,當我正單獨慢跑時〈當時我的丈夫孩子都還在睡覺,我便偷閒趕快出去跑步一下〉Mandy傳簡訊問我,「晚上既然我們兩個要出去happy,參加婚禮,要不要趁白天,陪孩子做點活動,等下一起帶孩子去游泳?」我原想應該可以吧?畢竟帶孩子去修女島的戶外游泳池大約都是一到兩小時起跳,但至多也就是兩小時,戶外游泳池的日曬強烈,超過兩小時的話,擔心孩子中暑。

我其實是很怕、很討厭曬太陽的人,但母愛偉大,為了孩子的健康,我仍硬著頭皮待在泳池邊看護著他們。

我們各自開車到修女島圖書館旁的戶外游泳池時,才十點四十分,一行人還在門口等了一會兒,這裡的游泳池是早上十一點開放到晚上八點,今年更釋出好消息,今年都不用入場費。以往都還要付加幣一兩塊錢才能進去游泳。

進去後,我們決定讓孩子們都待在淺水池,深度大約只到大人的膝蓋下方,甚至不超過膝蓋上方。

待在一旁的救生員是個年輕白人女孩,可能college或大學生吧?我們下水後,她才姍姍來遲坐到泳池邊上的座椅看著,一邊塗抹防曬霜,態度有些不耐煩。

Mandy是穆斯林,她包著頭巾,裡面穿了整件式的潛水衣形式的泳衣,而我這張亞洲臉大媽就包得像採茶姑娘兼日本人的模樣:大草帽、袖套、長裙〈長裙裡面,我穿了一件短熱褲,以備萬一要下水抓小孩,我就把長裙褪去,穿著熱褲下水。不能只仰賴Mandy或救生員,此時泳池內只有我們兩個大媽的四個孩子, Mandy無法一次看好四個孩子,而救生員往往也不會盡責到看好每個小孩。〉我身旁還放了一把台灣帶來的折疊傘,萬一日曬變強,我打算就開傘坐在泳池邊,免得我得皮膚癌或長斑。

我因為生理期,無法下水。Mandy則在進行穆斯林的齋戒〈Ramadan〉,所以無法下水,怕下水後,嘴唇碰到水,無形中就「喝水」了。穆斯林的齋戒是只能在日落後進食和喝水,日出後,則必須滴水不進,滴米不進。

當救生員看到我和 Mandy坐在一旁的長凳上,馬上凶巴巴地以法文對我們叫喚:「欸!你們兩個不下水,自己就要坐到靠近小孩的地方,不能坐在那邊!」我們兩個馬上像小媳婦般,聽話地提著大包小包往泳池邊上移動,待我鋪好大毛巾後,我倆就坐在毛巾上看孩子。

從救生員的眼光,我感覺我和Mandy不大討她歡心。但和Mandy相比,我比較敏感,我覺得還是先什麼都別和Mandy 反應,不要掃她的興。或許我覺得對方惡意,Mandy沒感覺,我何必老那麼緊張兮兮地?

就好比,有陰陽眼的人不能老是和周遭的朋友反應「看到鬼」,這樣一來,只會嚇唬到朋友,掃朋友的興、影響朋友的心情,讓他們變得疑神疑鬼。倘若對方沒第一時間感受到魁瓜的惡意,我何必提出來呢?長此下去,大家只會覺得我小題大作且難相處吧?

於是我沉住氣,裝什麼都沒發生。表面上微笑著,內心卻全然轉換成「戰鬥模式」,全心全意提防著再有任何意外或不愉快事件發生。

過兩三分鐘後,救生員對Mandy的兒子大叫

 :「要打噴嚏的話,要站到泳池外去,不可以在泳池內!」、「你們兩個,打水不要那麼大力!」她指著我女兒和Mandy 的女兒罵著……

就這樣,我們的孩子在她眼中,都是「問題孩童」吧?這時候,救生員又對另外一個黑人小男孩大吼:「你是自己來的嗎?有沒有人陪你?」我一眼就認出那小男孩是我Zumba老師的兒子,我的老師當時正在Elgar Center裡面教Zumba課,她兒子就單獨和另一個大女孩來泳池邊游泳。

Mandy此時自動轉頭,對我說:「我發現每次我帶小孩來這裡游泳,救生員對我的小孩都很不友善,變得很挑剔,嫌東嫌西的!但如果白 人小孩來,甚至五六個在泳池裡打水戰,救生員都不會說什麼的! 」她還是一派天真微笑地說完這些話,我很佩服她的大氣度。同時我鬆了一口氣,所以不是我太敏感,她自己也感受到了!我更納悶了:「如果Mandy兩歲定居魁北克,法文講得就和魁瓜一模一樣,在醫院也有份好工作,她到底是怎麼在魁北克熬過這麼多過春秋?熬過這麼多的磨難啊?」像我成年後才來這裡,被修理,我就認栽了!誰叫我是移民界的新人!誰叫我法文沒講得那麼好!所以他們欺負我,我比較可以釋懷!但欺負Mandy,真是擺明挑釁與歧視了!

每每在腦海中走完這樣的理路,我就會想把這些事情都寫在部落格,以上事件都是最具像的「移民的無奈」。無論你再優秀、再漂亮英俊、再有才華、再有錢,他們反而更要打壓你,我們這些移民不一定有迫切的經濟危機,但是這些生活小小的不順心,日積月累,可也是很折磨人的!

我的心得就是:「小孩除非十六歲了,不然不要讓他單獨和一群小朋友去游泳池邊游泳,因為這些孩子對於救生員或其他泳池邊的壞大人們,沒有招架能力。」我當時親眼目睹我Zumba老師的小兒子被救生員喊來喊去,像在喊路邊的野貓野狗一般,實在不恥這些救生員的品行與水準。


當天回去後,我以為這件事情就此落幕,但其實沒有。

週日,正巧是國際父親節〈每年六月的第三個星期日〉,我一早起床就忙著做頓大餐,這樣我丈夫起晚,剛好就有頓豐富的午餐可吃,全家一起慶祝父親節。然後下午去看電影「Finding Dory」來慶祝父親節。

埋首於烹飪的我,又收到Mandy 的簡訊,問:「等下再帶孩子去游泳?」


這回,我決定讓我丈夫帶孩子去,一是我不想再這樣曬太陽,二是我想看看這種「泳池欺負事件」是否有性別差異?如果今天是移民爸爸帶孩子去,會否情況好點?畢竟有些 人都是看女人好欺負的!三是,今天可是父親節耶,媽媽又要煮大餐、又要陪游泳,那父親到底偉大在哪裡?有付出什麼?何必還要幫他慶祝父親節?


絕對絕對絕對要讓爸爸為孩子付出一下!於是當天就是我丈夫和Mandy帶孩子前往泳池。丈夫出發前,我覺得基於道義,應該要給他提點一下,免得他不知此路前行,會遇上何等的妖魔鬼怪。我便大致把昨日泳池的所見所聞,悉數道盡。


接下來的事情,就只能看我丈夫的造化了……

他們出發後,我便躺回床上,小寐一番。

等他們回來後,我趕緊幫孩子換裝,準備去電影院。體恤丈夫已經看顧孩子游泳,於是我開車載大家去電影院。在路上,我一邊問起剛剛泳池的狀況,他說:「那些救生員就是和你說的那樣機車啊!態度沒什麼改變!」

我瞪大眼看著他,我想,男人真的就是男人!這種事情都輕描淡寫,做媽的,要是看孩子被欺負,真是會和對方沒完沒了!男人就能這樣豁達……

所以我丈夫在魁北克能自在過日子,並非他比我受歡迎或討喜,而是他不在乎魁瓜眼光、不在乎魁瓜感受,於是很神奇地,魁瓜拿他沒轍。這大概就是移民處事的第一要則吧?

且我又一心得產生:「如果你是移民來此的媽媽,建議你一定要『接地氣』,和此處當地的媽媽們做朋友,得有「女力」的支持,你才能在這麼多「生活狀況題」裡,找到情緒抒發的管道,女人才能服服貼貼地理解女人的心理狀態,若要讓這些男人徹底理解我們的心思感受,大概得等到我們當曾祖母的時候吧………」